【财新网】（驻美国圣何塞记者 李增新）美联储主席耶伦（Janet Yellen）发表讲话称，危机后的经验显示，总需求有可能在长期内影响总供给，由此应该通过“高压经济”缓解供给疲软的问题。这被市场大体理解为偏鸽派立场。

　　10月14日，在出席波士顿联储举行的第60届经济论坛时，耶伦发表题为“危机后的宏观经济研究”的演讲，提出总需求与总供给关系、异质性、金融对实体经济的影响、通胀动态及国际关联性五大课题。她认为这是未来经济学政策研究的重点。

　　在原本较为学术的发言内容上，市场继续寻找政策取向的蛛丝马迹。其中最受人瞩目的是耶伦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在特定条件下，总需求变化是否有可能对总供给产生明显和持续的影响？

　　在2007-2008年开始的“大衰退”（The Great Recession）之前，学界基本按照经济学家索罗（Robert Solow）的思路，认为答案是“否”——总需求被用来解释短期波动，而总供给大体被视作外生因素。

　　但在近几年，多个国家的研究显示，历史上严重和持续的衰退对总供给产生了影响，哪怕总需求的变化主要是受到一次性的冲击。美国来看，大衰退带来的总需求下降，把长期的潜在产出水平压低了7%。尤其是近几年出现移民数量增长放缓及劳动参与率降低，造成劳动力供给下降，以及劳动生产率的增速放缓的背景下，总产出增速下降反映出总供给疲软。

　　耶伦称，假如总需求对总供给会产生影响，就意味着可以通过提振总需求来刺激总供给。那么，一个总需求强劲、劳动力市场紧绷的“高压经济”（high-pressure economy）就是更为理想的。

　　若此成立，就对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都有新的启示。比如，在货币政策方面，也许就需要在危机爆发初期，更迅速、更有力地做出反应；而在经济复苏期间，可能需要保持更长时期的支持性货币政策。

　　耶伦的这一论述，被市场理解为偏向鸽派的政策取向。在她讲话期间，美元指数由此前的98.036下跌至97.757。美国两年期和三年期国债收益率分别创下一周新低。但在讲话结束后，美元指数与国债收益率恢复上扬态势。

　　分析认为，耶伦讲话偏鸽派，但并没有改变其自9月以来就承认经济走强但希望“等等看”的立场，也就是12月加息一次仍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形。

　　同样被理解为偏鸽派立场的，是耶伦提出的“通胀动态”问题：究竟是什么决定通胀水平？传统观念认为，实际通胀受到通胀预期的影响，而后者取决于货币政策。美联储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通过货币政策对通胀预期管理得很好，使其基本“锚定”，即使实际通胀受到能源价格波动的影响而变动，也总体上实现了价格稳定的目标。

　　本次危机后出现的新情况是劳动力市场的紧绷程度对通胀的影响降低，换句话说，后者对前者的“敏感度”在下降。将来决策者需要解决的问题有，通胀预期的“锚定”是怎样实现的？央行是否要保持实际通胀符合通胀目标，还是可以主要影响通胀预期？

　　耶伦认为，美联储在2011年至2014年使用的“前瞻指引”——声明在一段时期内保持低（或高）利率，有可能在未来再次使用，尤其是当单一的联邦基金利率无法达到政策意图的情况下。

　　第三个问题涉及“异质性”（heterogeneity）：经济不同部门中不同个体的行为不同，这种差异将怎样影响总需求？过去，宏观经济分析经常使用“有代表性的”平均个体（如有代表性的一个消费者），分析其行为而后得出总体（aggregate）的结论。

　　此次危机中，个体行为差异极大，比如个体消费者房地产权益降至负值而总权益仍未正值，对于个体消费的影响远大于平均加总的结果。劳动者收入、商业销售额、可用于信贷的抵押物等，都对总需求有巨大的、差异化的影响。此外，货币政策是否还应考虑到“再分配”效果？

　　第四个问题是金融对实体经济的影响：金融市场怎样与广义经济发生互动，尤其是信贷可获得性变化对于经济产出的影响。危机后美国储蓄率不断上升，究竟是由于银行施行更严格的信贷审查，是家庭部门自我修复资产负债表的原因，还是其他因素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央行能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最后，货币政策的国际影响：美国货币政策对其他国家以及其他国家对美国的反馈作用是怎样的？美国政策对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的影响是否一致？常规与非常规货币政策的溢出效果有何不同？美国退出宽松货币政策将怎样影响全球金融条件？

　　耶伦称，五大问题并不都是全新的，也并非完全没有答案。但此次大衰退后，决策者和学界对老问题产生了新兴趣。她希望美联储经济学家与外界一道，着重研究这五大问题，为将来货币政策实施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