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驻美国圣何塞记者 李增新 记者 张宇哲）深陷“假账户”丑闻的美国富国银行（Wells Fargo）麻烦缠身，将面临更多行政处罚和法律诉讼。该行CEO再到国会作证，一连串道歉和解释并没有平息议员们的怒火。

　　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在9月29日举行听证会，富国银行CEO斯坦普（John Stumpf）出席作证，就其职员开设200万个假账户一事接受质询。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已在20日对此举行过听证会。

　　在当日的听证会上，斯坦普不断被责问：既然管理层在2013年已经知晓银行存在假账户问题，为何没有及时通知股东，并向当局汇报。斯坦普称，公司在当时即开始着手调查，但在搞清楚全部真相之前，没有对内外披露。内部调查的一个结果，就是富国银行在五年内开除了5300名涉事员工，追究了他们的责任。

　　这显然不能让议员们满意。首先，截至目前，富国开除的员工最高级别只到支行营业部经理，而假账户发生的根本原因是公司文化、自上而下的“交叉销售”（cross selling）策略。富国银行在美国有超过6000个支行营业部（branch），在内部都被称为“店面”（store）。

　　此外，对那些不该获得奖金的高管、被“冤枉”开除的员工将如何追讨或补偿？尤其是，对那些不赞同公司文化或迫于压力离职的员工，又该怎样弥补？这些问题在两次听证会上都被反复提出。

　　实际上，斯坦普为此次听证会做了一些准备，包括退回一部分个人奖金。9月27日，他宣布退回4100万美元出售股票获得的盈利。有媒体估算，斯坦普在富国银行供职35年，累计收入约为1.6亿美元，退回款项约占四分之一。

　　该金额为美国银行业历史上最大的高管退回奖金案例。2012年，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CEO戴蒙（Jamie Dimon）因“伦敦鲸”丑闻放弃当年奖金的一半，约1150万美元。

　　此外，原本计划在今年年底退休的零售银行业务负责人托斯泰德（Carrie Tolstedt）将提前退休，并退回1900万美元奖金收入。她在富国银行任职27年，估算总收入9600万美元。她和斯坦普也会放弃2016年的奖金。

　　但针对高管薪酬的调查并未结束。29日的听证会上，纽约州第12区民主党众议员麦罗尼（Carolyn Maloney）援引公开资料称，就在2013年媒体曝光富国银行假账户事件后不久，斯坦普行权卖出了大量公司股票获益。

　　“你是否得知公司出事后抛售股票？”她诘问道。斯坦普否认二者存在关联。

　　9月8日，美国消费者金融保护局（CFPB）等监管机构宣布，总计对富国银行罚款1.85亿美元，理由为其员工曾开设最多200万个假账户。29日有报道称，美国货币监理署（OCC）可能再对富国银行罚款2000万美元。

　　富国银行内部人士告诉财新记者，做假的形式有两种，一是个人业务经理让家人、朋友帮忙开户，这个月开，下个月关。另一种是在顾客不理解、不知情或不同意的情况下，经理自己填表，硬塞一些如借记卡、信用卡、存款账户等产品给顾客。后一类违规并违法。

　　该事件引起连锁反应，过去半个月来，富国银行被取消美联储圣路易斯储备银行顾问资格，被加州政府取消承销商资格，康涅狄格州也在考虑是否取消其在该州的交易资格。就在一天前，美联储主席耶伦（Janet Yellen）也被同一委员会（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议员反复问到，将采取何种措施规制富国银行。

　　富国银行人士称，交叉销售是富国银行的“镇店之宝”，可以说没有交叉销售的成功，就没有富国银行的今天。

　　交叉销售的鼻祖是前CEO柯瓦希维奇（Dick Kovacevich）。他自1995年西北银行（Northwest Bank）收购富国银行，并改用后者名称后，担任新公司主席和CEO。2010年他退休后，银行工作的重点慢慢转向交叉销售的数量，要求将每个客户在富国的产品数达到8个。为此从上到下制定了非常严格的计划，要求销售人员每天、每周、每月达到一定的销售目标。如果达不到，轻罚扣奖金、重罚则开除。很多销售员工感觉压力很大，一听“达8”就哆嗦。

　　按市值来算，总部位于旧金山的富国银行以2248亿美元在美国位列第二，略低于摩根大通的2379亿美元。实际上，正是假账户丑闻爆发后，才使富国股价缩水，从已稳坐三年的第一位置上跌落。29日听证会结束后，该公司（NYSE：WFC）股价下跌2%至每股44.35美元。

　　富国银行曾被认为是美国银行业中权衡收益与风险的“标杆”，是2008年金融危机中少有的相对健康且表现强劲的大银行。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金融学兼职教授王君称，曾经把富国银行当作好银行典型，向国内银行介绍。近闻富国银行员工伪造客户账户的丑闻，感到失望。这说明，如果激励机制扭曲、内控疏漏、合规松懈，即使好银行也不能完全避免欺诈。

　　不过，随着丑闻不断发酵，补救措施正在跟上。王君称，国会对富国银行的调查听证非常重要。美国的力量在于有制约平衡，从不放过追查责任。每一次危机，都没有浪费。